聽完方局長的開場白,大家才明白原來會議主旨是要動人。
人事工作早已被大家定了位,從陶之春以來,都是三五幾人商議于密室,從來不要征求干部們的意見。
陸局長上臺不同,要聽聽大家的看法,確是一個新創舉。
一時,大家覺得受到了尊重。等方斌說完,自發式鼓起掌來。
陸皓明喝了一口茶,說道:
“在某些同志當局長的時候,就是一個人說了算。現在,我們要轉變這個觀念,讓大部分人說了算。
這個大部分是從哪出來的呢,就是出于公心的干部們加上黨組的集體研究。
我離開教育局已經一年,雖然對大家比較熟悉,畢竟對一年之內的工作情況,各人表現不太了解。
方局長與宋局長對大家就更不熟悉。那黨組怎么研究人事呢?就是先聽聽同志們的意見。
一個個地聽,50多個人向5個黨組成員匯報一次,就是200多次交流,估計上半年不要干工作了(笑聲)。
那么,就采用一個簡單直白方法——用打分的形式請大家對12位科室負責人作一個評價。
這公平嗎?我覺得相對公平。特別是前一二三名與倒數一二三名應該是客觀的。
分數打出來之后,就作為黨組研究決策的參考之一。下面,請鄧如意同志發放表格。
田野吃了一驚,鄧如意打表格的事,他竟然不知道。但此時,他沒有工夫考慮這個問題了。不得不向左右的人謙卑地笑笑。
局里的同志們都是些久經考驗的同志,在官場混了這么久,誰不懂陸皓明的意思呢?
凡是在官場上混的都有一葉知秋的敏銳性,否則你就混不下去。
再加上田野這個人在郭時代眼睛向天,耀武揚威。
在周時代專門為周子昆到各個學校找女老師陪喝陪唱陪跳,大家心中早就厭惡了他。
私下里,干部們為他取了個外號——“兩差”詩人。
一是形象差,二是品行差。
大家接到表格,只見上面豎排12位科室負責人的名字,橫排有德、能、勤、績、廉5個內容。
表格下面有打分的要求。各人遮掩著開始打分,有些膽大的甚至離席,站到過道上,窗戶邊去填寫。
十分鐘后,由周小芳,鄧開意把結果統計出來了。陸皓明并沒有當場宣讀,而是說:“這個結果封存,作為黨組任人的參考依據。散會。”
陸皓明沒有宣布,只是為田野留點面子,散會后,就個個知道結果了。弄得田野好幾天都低頭走路。
他希望陸皓明找他談話,安撫他幾句,他好訴一訴衷腸。
但陸皓明就是不找他談話,好像忘掉了這件事似的。
他就只好向他叔叔去反映。一把眼淚一把鼻涕,說陸皓明這個人心腸特別惡毒。
田毅聽了,氣得咬牙切齒。
落湯的鳳凰不如雞。他在政協不過是一個閑職。但此時,不跟陸皓明說幾句好話也不行。
于是,他給陸皓明打了一個電話,仍然一副大領導作派,先與陸皓明寒暄一番。
再說在分管教育工作期間,他一直支持陸皓明的工作。并要陸皓明好好干,今后一定前程似錦。
陸皓明一直“嗯,嗯,嗯”地“嗯”著。
最后,田毅才回到主題,說道:
“陸局長,田野還是要請你多關照呢。他年輕,做事不注意方法,在工作中得罪了人。
年輕人還是以教育為主嘛,誰不犯點小錯誤呢,偉人都說過,懲前毖后,治病救人嘛……”
田毅還打著官腔,陸皓明“嗯”個不停。
此時的陸皓明還會怕你嗎?你分管教育局的時候,黑白顛倒,幾乎要置姓陸的于死地。
如果不是自己奮起反抗,抱著魚死網破的態度,早就被你抓進了牢記。
陸皓明越想越氣,不冷不熱地說道:
“老領導,不是我不關照,全局干部打出的分數,倒數第一啊。我要是關照,等于欺騙大家。
叫他們來打分,結果倒數第一名原地不動,下次還有誰相信呢?所以,動是一定動,動到什么崗位,現在還沒有決定。
老領導如果關心他,幫他調一個單位未嘗不可。”
估計那頭氣昏了,說道:“那好吧。”
田毅想跑到主要領導那兒告一狀,環顧四周,竟無一人可以投訴。汪、高、費都和陸的關系好。
新來的任部長,向他投訴也沒用。自己久歷官場浮沉,知道一個邊緣化的閑職,人家能聽完你的訴說,就是對你很尊重了。
他仰頭長嘆一聲,坐在那兒半天沒說話。
這邊教育局卻開始行動了。半個月之后,人事開始變動。
得票最高的三人分別是人事科萬科長,基礎教學科易科長、職教成教科伍科長。由教育局黨組研究并報市委同意:
萬科長調一中任副校長,易科長調二中任副校長,伍科長調三中任副校長。
田野調文體美科任科長。
陸皓明才找田野談了一次話。
他說:“田科長,同志們對你的評價,你也知道,不然就不會是倒數第一。
文體美科很適合你,除了教育系統,還有無何師范,無何師專兩所大中院校,你也要加強與他們的聯系。
好好工作。這個科長位置才算坐穩了。如果消極怠工,滿腹牢騷,那降為副科長,乃至一般干部都有可能,請你好自為之。
任何人都不能幫你,能幫你的就是你自己,好不好?我也是一個不想說啰嗦話的人,有用的就是最后那一句。”
田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:“好的,我一定認真工作。”
陸皓明在心里冷笑一聲:“你不認真工作的話,那就試一試。看是你叔叔厲害還是我厲害?
一下空出好幾個位置,這盤棋就活了。
副科長升科長,工作人員升副科長。好多人都升遷了。
唯有辦公室主任與張建輝仍然無緣,新來的辦公室主任是唐知行。陸皓明的絕對粉絲。
陸皓明找張建輝談了一次話。他說:“建輝,你到后勤科去當科長吧。這也是對你幾年來的辛勤工作的一種回報。
人嘛,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希望,在關鍵的時候要堅守本性。就送這兩句話給你。”
當后勤科科長,在張建輝的人生路上,也算完成了一次飛躍,他內心里還是感激陸皓明,畢竟他曾一直左右搖擺過。
到2008年4月底,陸皓明總算把教育局這盤快成僵局的棋,重新盤活。
幾經打拼,真是蒼山如海,殘陽似血。
明天就是五一節,他打了老唐、老莫、任志遠的電話,跟他們說:“我們去小滸村去住兩天吧,釣釣魚,坐坐竹排。”
大家紛紛響應。
陸皓明打了一個電話給李支書。又打了一個電話給宋爺。
宋爺說:“來吧,皓明。好久沒見到你了。來吧。世事短于春夢,人情薄似秋云。
你應該放松放松了。讓我們浮游于江渚之上,放歌于天地之間,一杯濁酒,笑談古今。”
陸皓明說:“還是和宋爺到一起舒服,我現在盡打點官腔,真該像您一樣,執銅琵琶,唱大風歌。
幸遇三杯好酒,況逢一朵花新,因為明天陰晴未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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