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元月12日,為期差不多半年的培訓結束了。
結束前的幾天,他和劉處,柳處,伍主任等人聚了一次,大家也得知他的去向。紛紛為他抱不平。
柳處長很豪爽,第一次拍胸脯:“陸局長,如果確定了去科協。這方面的經費還是我管,你打個報告來,我批點錢給你。”
陸皓明當即表示了感謝,說:“如果是這樣的一個結果,我一定要請處長多多支持才行。”
吃完飯,大家散伙。要走的那一刻,劉處握著陸皓明的手說:
“人生太順暢了不好,成大事的都是幾上幾下。萬一不如意,以后到教育廳來,喬廳長也了解你的情況。”
陸皓明說:“感謝處長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,我決心到基層鍛煉。”
當天下午,任志遠開車來接陸皓明。一路上,兩人聊了許多。
回到家里,陸皓明就待在家里。下午文娟回來,知道陸皓明心情不好,吃了晚飯,眼睛示意一下,兩人就進了書房。
說是書房,陸皓明自從搬到新家,在這書房里待得很少。
兩人坐下,陸皓明玩笑道:“以后,我要買點紙張筆墨,好好練練字。”
文娟問:“真想通了?”
陸皓明說:“想通了。人生就那么幾十年,斗來斗去,爭長爭短,真的沒有意思。”
文娟道:“真想通了,我就高興。你多到家里待一待,多陪陪超超。
田市長的兒子不聽話,天天上網,帶到我們醫院來看心理醫師。
他活得再光鮮,后代不行,也沒一點意思。”
陸皓明點點頭:“好啊,按文大護士長的意見,好好帶好超超。你真不要為我擔心,工作十年能提個正處,人生大幸了。”
文娟才想起沒給陸皓明泡茶,轉身出去了。
這時,小谷打來了電話,問道:“局長,你回來了?”
“對,回來了。”
“今天晚上研究干部,你下個星期就是局長啦。”
陸皓明一聽,知道小谷并沒有惡意。因為無何都傳開了,小谷早就知道。他在試探陸皓明是否在這段時間運作過,事情是否有逆轉。
陸皓明佯裝不知情,說:“小谷,當不當局長,我無所謂,一切聽組織決定。”
小谷說:“是,是啊。”
他掛了手機,文娟端著茶進來了,問道:“誰打電話啊?”
陸皓明說:“一個朋友告訴我,他們今晚開會研究人事,明天后天是周六周日,就印發文件宣布,免得我星期一再到教育局去上班。”
文娟說:“任命前,他們應該找你談話吧?”
“一切都掌握在別人手里,找你談話,他有理由,不找你談話,他也有理由。反正是他發牌,規則都在他手中。”
文娟知道陸皓明說的“他”是指誰,說道:“社會上對他的評價很差。上次作個什么決定,說陳院長做的診斷要復查。
醫院的人都笑了,腦震蕩是過了那個診斷期,是復查不出來的。做決定之前,至少要找懂行的詢問一下,鬧出這樣的笑話。”
陸皓明只笑笑,不評價。
文娟說:“你去洗個澡,早點睡。”
陸皓明洗了澡卻沒睡。一般來說,研究人事的會,最先由五人小組商量好了,拿到會上只是走走過場。
他坐在書房里在等結果,他并期望會有什么奇跡出現,而是在等第一個打來電話安慰的人。
到了十點半,電話響起,不是老唐,不是任志遠,也不是老莫,竟然是寧桂生。
“局長,你怎么去科協呢?”
“桂生,去哪里都一樣。”
“我聽到這個消息,真是晴天霹靂。怎么會這樣呢?那個周子昆是商縣的,怎么竟然是他?”
“桂生,不管是誰,你按原來的思維推進素質教育,我在的時候,經濟上清清楚楚,你以后做到這一點就行了。”
桂生還想講什么,陸皓明及時掛斷了電話。
然后是老唐、老莫、凌開封、知行、林君雨、宋校長、何田田……
后正和陸皓明關系好的人都打來電話,最后一個是芊墨,她開口就帶著哭腔,激動得說不出話來,只聽到她的抽泣聲。
“芊墨,你別哭啊,誰來當局長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把工作干好就行。”
陸皓明干脆把手機關了,免得有人再來安慰他。
睡覺!
自己問心無愧就行。
次日上午,組織部費部長親自打來電話,叫陸皓明去一趟他辦公室。
陸皓明知道,這叫組織談話。
他開車到了組織部,敲了敲費部長辦公室的門。
里面傳出:“請進。”
陸皓明走了進去,費部長馬上站起來和他握手。
進來一個工作人員泡茶,然后把門帶關,走了。
費部長清了清嗓子,喝了一口茶,說道:
“皓明同志,首先要祝賀你,經常委會議研究,讓你去科協擔任主席,這是一項光榮的任務啊。今天我代表組織跟你談話,看你有沒有什么想法。”
費部長從內心是同情陸皓明的,也為他抱不平,但是坐在他那個位置,跟提拔對象談話,都是這樣一套術語。
他是準備聽陸皓明發牢騷的。什么牢騷話,他都要聽。無非是最后勸慰幾句,講幾句大道理。
這是幾十年未曾變更的程序,誰當部長都一樣。
陸皓明笑道:“謝謝部長關心,到黨校學習,我的黨性提高了,到哪里都是工作。”
費部長聽了大為意外。陸皓明是講反話,還是真的沒有什么意見呢?
“這是你的真實態度?”
“部長還懷疑我當面一套,背后一套?”
費部長笑了,說道:“皓明同志啊,我從不懷疑你。不過,我的祝賀是發自內心的,全市這么多干部,34歲就提拔為正處級的為數不多啊。
你好好干,我相信你在任何一個單位都能干出一番成績的。”
陸皓明說:“我永遠記著部長的這句話,一定不負組織的信任。”
費部長很高興,說:“那下個星期一,利民部長陪你先到科協報到,至于教育局那邊的移交,等你把科協的情況熟悉了再去辦。”
陸皓明點點頭,費部長站起來伸出手,用力地握著陸皓明的手搖了搖。
這一切說明,費部長很賞識他,相信他,只是一些無法言說的情況,讓他不便說更多的話來。
陸皓明從部長室走了出來,從電梯口出來一人,正是周子昆。他一愣,馬上伸手道:“老同學,祝賀你啊。”
陸皓明與周子昆拉了一下手,知道他也是費部長通知來談話的,笑道:“同祝,同祝。”
陸皓明走進電梯,下了樓,他開著車子,直接回家。
他已無所謂,正如劉處臨別前送給他的那句話——人生太順暢了不好,成大事的都是幾上幾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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