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著燕綰回答,何源這顆懸著的心,總算可以放下。
既有回應,說明這件事沒有辦砸,回去之后,跟攝政王也能有個滿意的交代。
“燕姑娘,這些人如何處置?”何源低聲詢問。
攝政王有令,所有事宜,交由燕姑娘全權處置。
“方才他說的話,我想很多人都聽到了,這些軍士我留著有用,煩勞將軍幫著開導開導。”燕綰這意思,已然很清楚明白。
何源點頭,“交給我便是。”
“那兩個人,關在一起罷!”燕綰道,“順便放一些百姓進來,有些事情總歸需要明明白白,朝廷才不會吃大虧。”
何源蹙眉,顯然有些不明白。
“他們會狗咬狗,但這是與朝廷沒關系,純屬他們的個人貪欲。”燕綰嘆口氣,“得官民齊心,才能讓山匪無所遁逃。若是百姓對朝廷生疑,且不愿在相信朝廷,會變成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”
何源了悟,“我這就去辦。”
待人都撤了下去,燕綰吃痛的彎腰。
“腿疼了?”趙林趕緊去拿了凳子過來,“坐下歇會,諸事不急。”
燕綰稍稍撤了一下褲管,瞧著那腫脹如饅頭般的腳脖子,無奈的輕嘆,“真是愈發的不中用了,這點小傷居然反反復復。”
“傷筋動骨一百天,可不是鬧著玩的。”趙林忙道,“我帶你去找大夫吧?”
燕綰望著他笑,“我自己就是大夫。”
趙林一愣,訕訕的閉了嘴。
“你這是什么表情?”燕綰嘆口氣,“覺得我是朝廷的人,所以也不相信我了?”
趙林急忙擺手,少年人面色漲紅,顯得有些窘迫和自卑,“不是不是,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只是沒想到,你身份如此尊貴,之前多有得罪,還望姑娘莫要怪罪。”
“見外了。”燕綰壓低了聲音,偷偷解釋,“我不是什么朝廷特使,假冒的……”
趙林愕然,“你怎么敢?”
“噓!”燕綰示意他不要做聲,“我裝得可還像?”
趙林連連點頭,“像極了,簡直就是真的!”
“你真以為攝政王府會蠢到,讓我這么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,來處置山匪之事?我是跟攝政王府有點關系,但確實只是經過,恰好被人綁上了山……”燕綰無奈的笑笑,“撞上了!”
趙林哭笑不得,“姑娘的膽子,真大!”
“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。”燕綰徐徐站起身來。
趙林趕緊攙了一把,“那這些人為何都聽你的?”
“約莫是朝廷正好也想收拾他們。”燕綰睜眼說瞎話的時候,那是臉紅不氣不喘,端得一本正經,“你想,有人出頭了,這背后躲著的還不得順水推舟?喏,我就是那條倒霉的船!”
趙林笑得有些靦腆,“倒是為難你了,一個女兒家竟是要面對那兩個狗東西。”
“走,去看看!”燕綰道,“早點了結此事,早點讓大家都回村里去,過安生的日子。”
趙林連連點頭,他也正有此意。
王祿善和縣令都沒想到,螳螂捕蟬黃雀在后,自己竟成了階下囚。
兩個人面對面關在一個囚牢里,中間隔著一條道,看得見,罵得著,就是打不了架,上不了手,氣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。
燕綰一瘸一拐的走過來,趙林搬了凳子,讓她能坐著說話。
“不久之前,你們趾高氣揚的用一場鴻門宴,打算下毒毒死我,可想到會有這一日嗎?”燕綰坐下的時候,極是得體的整理了一下裙擺,那端莊的模樣,儼然是高高在上的主子。
即便,一身荊釵布裙,亦掩不住眉眼間的自信與貴氣。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縣令抓著木柵欄,怒目圓睜,“我不信,什么狗屁朝廷特使,你就是假冒的。”
一旁的王祿善沒吭聲,比起沉不住氣的縣令,他倒是學會了謹慎。
“我是什么人不重要,重要的是,你現在是階下囚,而我不是。”燕綰冷笑,“你勾結山匪,為禍一方,按律當斬。”
聽得這話,縣令旋即愣住。
“怎么,殺人的時候沒想過會輪到自己?”燕綰皺起眉頭,“山匪欺壓百姓,視人命為草芥,縣令大人是想告訴我,你只求財不殺人吧?”
縣令咬著牙,“你、你胡言亂語什么?”
“自己方才說的話,難道都忘了?那么多人在場,隨隨便便找個人出來作證,都足以指證你。”燕綰深吸一口氣,“臨死前可還有什么遺言?”
縣令陡然僵住,“你說什么?”
臨死之前?
“朝廷命官,豈容你說殺就殺!”王祿善急了。
身為霸州知府,此刻不是在力保,畢竟這會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,他怕的是唇亡齒寒,若是沒有個擋箭牌,自己就會成為眾矢之的。
“你們不是說了嗎?山高皇帝遠。”這話,燕綰笑著還給他們,“既然如此,殺我這特使的時候,你們沒有心軟,那我殺一個縣令,應該也是問題不大。”
縣令的面色旋即變了,瞧著燕綰那眉眼含笑的樣子,陡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有些人在笑,但不一定是真的笑,許是笑里藏刀,比如說現在的燕綰……
有那么一瞬,連王祿善都幾乎相信了,燕綰是真的會殺人,從始至終,他都沒在她的臉上,見過半分驚慌的神色。
這樣的女人,陰森得讓人心肝直顫。
“當然,你若不想死,也有戴罪立功的機會。”燕綰揉著太陽穴,“我這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,實在也是拿不住刀子,若不是被逼到那份上,誰想當劊子手?”
說完,燕綰轉頭望著王祿善,“能坐在知府這個位置上,王大人的覺悟應該很高,想必懂得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。臺階已經在這,兩位階下囚大人,自己抉擇。”
“是想活,還是想死?”趙林冷笑,“兩位大人可要想仔細,別脖子一扭,腦袋落地,什么榮華富貴都沒了,來日到了閻王殿,連元寶蠟燭都吃不上!”
縣令咬著牙,狠狠的瞪著二人。
“知府大人如此相互,沒成想竟是護了個白眼狼,您瞧他這模樣,可有半分為你想過?”燕綰滿臉嘲諷的望著王祿善,嘆著氣直搖頭,“識人不清,毀了自己的錦繡仕途,不值得!”
王祿善狠狠瞪著縣令,“耿忠,你還不說實話?真的想要滅九族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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