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家里沒人了?”燕綰又問。
掌柜瞧了一眼四下,神神秘秘的開口,“官府的人不讓。”
“什么?”燕綰以為自己聽錯了,“誰不讓?”
掌柜也希望自己說錯了,可事實就是如此,“府衙的人設卡,說酈州城內所有的糧食,都得交于府衙統一支配,誰都不例外。”
“你這是私糧,又不是官糧,為如此?”燕綰這就鬧不明白了,“豈非明搶?”
掌柜亦不知該如何是好,酈州距離此處太過遙遠,想知道詳情太難,來來回回的跑既費功夫,消息又遲緩,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“那您方才罵人作甚?”燕綰問。
掌柜苦笑,“這東西拿不回來也就算了,都到了邊上也不知道進城看看,這不是白折騰嗎?”
“倒也是。”燕綰雙手環胸,“掌柜是有胸襟之人,大難當頭,還想著故里的父老鄉親,委實心善。”
掌柜擺擺手,“飲水思源,不能忘本。”
“酈州……”燕綰頓了頓,“我倒是有熟人在酈州。”
聽得這話,掌柜欣喜,“綰夫人也是酈州人士?”
“不是。”燕綰搖頭,“有位長輩在酈州。”
掌柜神情暗了暗,邊上的枝蘭和枝月默默對視一眼,各自心里有些微恙。
“不過我這位長輩,似乎在酈州挺說得上話,我若是修書一封,興許可以試試。”燕綰摸著下巴思忖著。
掌柜這就好奇了,“您這位長輩,姓甚名誰,不知我是不是聽過?”
“我只尊她一聲蘭姑,至于真名……”燕綰搖頭。
掌柜思忖了良久,也沒想出來這蘭姑是誰?想來攝政王府出來的人,不會信口胡謅,這蘭姑必有其人,只是……
“綰夫人。”掌柜笑道,“上次您提的事兒,我這思慮再三,覺得甚是不錯。”
燕綰瞧著他,裹了裹后槽牙,“掌柜不是想通了,而是覺得攝政王府興許能幫你一把,所以想走我這條路,攀上攝政王府。”
驟然被戳破了緣由,掌柜當即笑得有些尷尬。
“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,做的就是錢來錢往的營生,沒什么丟人不丟人,尷尬不尷尬的。錢到手了,才是自己的,掛在嘴邊的那就是一陣風。”燕綰報之一笑,“你放心,我去走走路子。”
掌柜旋即起身拱手,“多謝綰夫人!”
“不必客氣。”燕綰示意他先別激動,“成了再謝我不遲。”
掌柜點點頭,“若然能成,綰夫人所說之事,我必定全力去辦,這合作便也算成了。”
“一言為定。”
口說無憑,掌柜還特意與人一道寫了契約,上面寫得清清楚楚,只要這件事能成,便與燕綰選址,開第二家福德樓,且以燕綰的意志為主。
后續條條杠杠,都寫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
枝蘭和枝月瞧不懂,也看不明白,只在邊上老老實實的看著,仔仔細細的盯著。
待出了福德樓,枝蘭小心翼翼的問了句,“阿綰,那是個什么東西?”
“一張契約,算是交換。”燕綰笑了笑,“有錢莊的人擔保,這事只要成了,我以后便也能在京城立足。”
枝蘭不解,“您如今住在攝政王府,不也是在京城立足?”
“那叫寄人籬下,不叫立足。”燕綰擺擺手,“女孩子呢,不管哪個年紀,都得有銀子傍身才能心安,走哪都不怕!”
枝蘭和枝月從未想過這種事情,也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。
“我們是當奴才的,命都不是自個的,銀子不銀子的又有什么要緊呢?”枝蘭無奈的笑笑。
燕綰可不這么認為,她的賣身契也在薄言歸的手里,但她沒那么悲觀,不過是一張紙而已,如果真的到了某天,只要手里有銀子,山高皇帝遠……
老實人,會被欺負!
借了路邊算命攤子上的筆墨紙硯,燕綰坐在那里拿著筆桿子寫寫畫畫,之所以如此著急,是因為她其實很清楚,枝蘭興許會心軟,但枝月必定會回去匯報。
在枝月匯報之前,自己把所有的事都做完,到時候薄言歸想攔阻也晚了。
“阿綰,蘭姑是誰?”枝月一個眼神過去,枝蘭便上前試問。
燕綰將書信塞進信封里,慢條斯理的站起來,“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婆婆。”
枝蘭:“……”
“把這個送到驛站,就能送出去了。”燕綰轉身就走。
枝月道,“不如,讓奴婢去送吧!”
“不用。”燕綰晃了晃手中的信封,“這東西,得我親自送才有效果,過了一遍你們的手,就不管用了。”
枝月不解,這是什么說法?
燕綰親自將書信送到驛站,其后轉回。
“阿綰,接下來要做什么?”枝蘭問。
燕綰若無其事的擺擺手,“回去等消息咯。”
瞧著她瀟灑而去的背影,枝月擰起了眉頭,若有所思的駐足,總覺得燕綰身上有太多秘密,而她的行事作風,又跟尋常女子大相徑庭,著實特別。
書信到了驛站,沒過多久便被人取走。
很快,落在了薄言歸的手里。
“你確定,就是這個?”薄言歸面色黢黑。
景山不明所以,小心翼翼的點頭,“按照枝月說的,當時驛站就收了這么一封信,而且是寄往酈州的……想來不會有錯。”
“你看過了?”薄言歸問。
景山趕緊躬身行禮,“卑職不敢。”
“好,好得很!”薄言歸抬手揉著眉心,“去刑房領罰吧!”
景山:“??”
刑罰不重,十軍棍,只是打得景山有點冤屈。
揉著開花的屁股,走路疼得兩腿顫,景山瞧著手中的書信,恨不能當場一口吞了,這哪兒是什么書信?!
白紙之上,一只活靈活現的王八烏龜,描繪得何其精神抖擻。
景山:“……”
所以,十軍棍還是輕的?
聽說景山被打,豆豆睜著大眼睛,不解的望著自家娘親,“你哦?”
“關我什么事?”燕綰滿臉無辜的搖頭,“不是我不是我。”
豆豆撓撓頭,“那又是為什么呢?”
“還能為什么?做錯事了唄!”燕綰白了他一眼,“欸,昨晚給你的糕點,你怎么沒吃?”
豆豆脫口而出,“吃過了!”
“嗯?”燕綰狐疑的望著他。
豆豆一溜煙躥下凳子,“和小哥哥玩去咯……”
“吃過了?”燕綰摸著下巴,“小東西,不老實!”
外頭驟然響起了異樣的動靜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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