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晚還真看出了其他不同。
聚陰陣設的并不高明,能輕易叫人察覺,漏洞也十分明顯。
正是因為這份明顯,易晚從中品出了幾分刻意。
就像是故意讓人發現墓碑周圍布置了聚陰陣,故意留著漏洞叫人發現。
林應時的確沒多少腦子,但不至于這么傻。
易晚沒著急動陣,而是沿著墓碑周圍察看了起來。
這一走,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后山深處。
后山鮮少有人來,林茂草深,炎炎夏日進去,也恍如置身深秋涼意四起。
因為無人,四處靜的可怕,腳步聲分外明顯。
易晚敏銳的察覺到,除了自己的腳步,周圍還遠遠跟著另一道!
她從發間抽出姮之玉捏在手中,走了幾步后猛然回頭。
果然,身后逆光站著一道人影,身姿挺拔,恍如青松。
很奇怪,只是遠遠的影子,看不清容顏,易晚也能一眼辨出來人是帝諶!
哪怕認出他,易晚也沒松懈。
望鶴門內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,憑空多出來的人,不一定就是真的那人!
她遲疑著叫道:“師父?”
“嗯。”帝諶應聲,逐步走近,看到易晚略顯緊張的神色,問道:“是不是驟然出現,嚇到你了?”
“有點。”易晚看著他越來越近,依舊緊緊捏著簪子:“師父怎么來了?”
“云頂沒看到你們。”帝諶言簡意賅,道:“聽慧嬤嬤說你帶著年年和蒼術回來了。”
“本座不放心,過來看看,循著你的氣息找到了這里。”
隨著他走近,屬于帝諶的氣息越來越明顯。
易晚終于確定他是真的帝諶,慢慢卸下防備,將姮之玉重新別在發間。
帝諶目光灼灼,實在是難以招架,她側頭看著密林,道:“是我任性,沒提前告訴師父,叫師父擔心了。”
“本座不在云頂,你想說也找不到人。”帝諶頓了頓,順著她的視線看去:“有什么不妥?”
易晚想了想,把聚陰陣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帝諶。
不管帝諶是不是要把她變成另外的人,至少帝諶在這方面比她厲害。
帝諶來時一心都在易晚身上,的確沒注意到周圍。
聽她這么一說,他朝四周看去,沒過幾眼就皺起眉頭:“這不是聚陰陣。”
易晚疑惑道:“什么意思?”
她仔細看過墳墓周圍,包括那棵大槐樹和一排繡球,連起來分明就是聚陰陣啊!
“看上去是聚陰陣。”帝諶越過易晚,往前走了幾步,道:“你仔細看乾位和坤位。”
“再去看艮位和兌位,就會發現其中不同。”
易晚還是聽不明白:“師父是說,以我娘的墓碑為中心,還是……”
“不。”帝諶哼了一聲,道:“整個墳墓周圍,包括那棵樹和所有的繡球都是中心,從那往四周散開!”
這下,易晚終于知道帝諶的意思了。
她快步往前。
按照帝諶描述的這個方向往下走,屬于乾位。
密林越走越深,明明應該是人跡罕至的荒山,卻陡然出現了人走過的痕跡。
周圍的花草樹木完全清理干凈,空地上詭異的擺著幾個人形木偶,木偶腳下攀附著層層疊疊的血紅色藤蔓,看不出是什么。
易晚難以置信,回頭看了眼帝諶。
“這里只是其一。”帝諶聲音幽幽,在寂靜的深林中帶著幾分詭異:“其他方位各有不同。”
易晚深深看了他一眼,不敢耽擱,往其他的方向找去。
果不其然,不論是坤位,艮位,兌位,還是其他幾個方位,皆擺著各種不同的木偶!
易晚一邊走一變記,直到最后一處,她徹底迷茫了——這明顯不是聚陰陣。
只怕,聚陰陣用來迷惑眾人視線,最重要的是掩蓋陣中陣的存在!
以她現在的資歷,完全看不出后一種陣法是何物!
“是木人傀儡陣。”帝諶見她神色難看,輕聲解釋道:“這種不同于其他傀儡陣,以先人的骷髏為引。”
“先聚陰,惡靈兇鬼聚集在此,陣法的威力也會變的更加強大。”
“此陣一旦形成,將是死局,好在你這次回來誤打誤撞看到了,再拖上幾日,連本座也無法破解!”
易晚聽的陣陣后怕,同時也疑惑:“聚陰陣那么明顯,很容易就能看穿。”
“對方做這陣中陣,目的在哪兒?”
“不,聚陰陣是用來迷惑旁人視線的。”帝諶嘆了一聲,道:“有,陣法威力加倍,無,也不會影響到整個陣法的形成。”
“對方從始至終目的都是你,墓中的云氏也只有你一個孩子,不會影響到望鶴門其他人。”
“陣成,你會成為別人的傀儡,可怕的是,你連同周圍的人都不會察覺。”
易晚深吸一口氣:“包括師父?”
“對。”帝諶點了點頭:“所以本座才說,木人傀儡陣和其他陣完全不同。”
“林應時那蠢貨顯然沒有這個本事。”易晚后后怕的同時,沉聲道:“肯定還有人指點!”
“難道是林中月和林老夫人,她們真厲害,短短幾日就想到這般陰毒的法子。”
帝諶沒有搭話。
他不認為林中月母女有如此本事。
這種陣法一般人不可能布成功,除非有邪道的幫忙。
林應時作為逍遙宗的大少主,竟和邪道勾結,這期間,會不會有魔物的手筆呢?!
帝諶第一個想到九頭蛇。
如今的九頭蛇,并非千年前那條被白梵誅殺的九頭蛇,它身上融合了好幾種蛇妖的魂魄妖丹。
怨氣陡增,實力也陡增。
單憑易晚,不是對方的對手。
眼下對方在暗處,他們在明,必須把人引出來,但又不能用易晚做誘餌,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……
久不見帝諶回應,易晚疑惑抬頭:“師父,這陣法很難破解嗎?”
“不難,卻也不簡單。”帝諶收回心思,回答道:“要想破陣,必須找到他們放置的引子。”
“而這引子和你有關,帶著你的氣息才能生效,你仔細想想,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,或者是經常用的東西落在望鶴門?”
易晚下意識搖頭:“當初離開望鶴門,我就做好了再也不回來的準備,所有東西都帶著,沒有落下。”
“不,一定有。”帝諶篤定道:“云氏就你一個孩子,只有你的氣息能啟動陣法。”
“不著急,這陣暫時還沒成型,你慢慢回想,切莫疏漏。”
易晚按著太陽穴,回憶離開望鶴門那日的事。
思來想去沒結果,她帶了幾分氣餒:“師父,碗筷算嗎?”
“要不是碗筷,我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么了,經常用的,總不能是床單被罩吧?”
“再說蒼術鋪床,用的還是以前的舊被子,都沒被人拿走啊!”
只有碗筷,她不可能一個個找出來看。
“嘶。”帝諶忍不住蹙著眉:“還真有這個可能!”
“碗筷是你經常用的,屬于你的氣息濃郁。”帝諶當即道:“回去瞧瞧。”
易晚一愣:“師父跟我一起?”
“當然。”帝諶掐了個決,變作了一只黑白相間的小貓:“我不方便以老祖宗的名義出入你的閨閣,就這樣吧。”
易晚看著眼前可愛無比的小貓,眼角抽了抽——不會要她抱著他吧?!
她原是很喜歡這些小東西的,可若小東西是老祖宗,她完全愛不動啊!
帝諶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,哼道:“若你不抱著,難道要本座上躥下跳的跟在你身后?”
“還是說,你想讓別人都知道本座在,打草驚蛇,唬的他們把證據毀滅?”
易晚深吸一口氣,別別扭扭的伸手,撈起小貓抱在懷中。
小貓比想象中還要柔軟,小小一只,帶著帝諶身上淡淡的松香味,不濃,淺淺的縈繞在鼻尖。
易晚在心里無聲的念著清心咒,盡量強迫自己不去想他的身份。
化作小貓的帝諶舒服的窩在易晚懷中。
和易晚嗅到的淺淺氣息不同,他鼻前就是易晚的衣襟。
過去千年,她身上的味道竟然分毫不差,沒有香料的氣息,只有極淺的苦艾香味。
真好,她還是那個她,兜兜轉轉,他們又重逢了。
帝諶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,緩緩閉上眼,幻想著這一刻,他不僅是小貓,更是帝諶。
重逢的戀人,緊緊相擁。
易晚沒有帝諶風花雪月的心思,抱著貓的手僵硬無比。
她不敢將貓抱的太上,免得觸碰她面前鼓起的部位,到時候更加尷尬,只得兩只手交疊托著貓。
又擔心貓掉下去,便往回收了收,緊挨著腹部。
走路的姿勢也因此變得別扭,跟提線木偶似的,就差同手同腳了!
好不容易走出后山,易晚渾身都出了汗:“師父,到這兒,你自己走可以不?”
“你想被人發現?”帝諶冷哼一聲:“別想這么多,就當本座是普通寵物。”
他聲音稍冷,完全沒有任何異常,倒顯得她小氣。
易晚深吸一口氣,把貓往上提了提,道:“我知道了,師父。”
她心里只期盼著,這一路千萬別遇到其他人!
事與愿違。
即將抵達永安閣時,竟迎面碰上了易峰,以及推著他的林中月。
林中月在勸說著易峰,一句話尚未說完:“門主,晚兒終究是小孩子,她不懂事。”
“您犯不著發這么大火,到頭來傷了自己的身子……”
后面話,全部淹沒在遇到易晚的震驚中。
易晚抱著貓,冷眼瞧著林中月:“易夫人,你又在背后亂嚼什么舌根子?”
易峰早就是面色鐵青,怒容滿面。
尤其是在看到她懷中的貓后,更是怒不可遏:“你還敢問夫人在做什么,夫人在為你說話!”
“哼,張管家是望鶴門的老人了,你祖父在世就曾下令,一定要尊重她,讓她把望鶴門當作自己的家。”
“可你呢,你當她孫子都綽綽有余了,竟然絲毫不留情面,把人打成那樣,你還是人嗎?”
易晚唇邊漫出毫不掩飾的譏諷:“易門主這話我不懂,你上趕著認人當娘,我可沒那么賤。”
“做錯事了就該打,便是你們之前把她慣的不尊不敬口無遮攔,我糾正而已,有什么錯兒?!”
易峰愣了愣,才反應過來她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。
他說張長榮年齡可以當易晚的祖母,算下來,可不就是當他娘?
意識到這點,易峰氣的心口上下起伏:“易晚,你這逆女,竟敢胡言亂語,對祖宗不敬……”
話沒說完,易晚忽然笑了:“易門主這話我可不同意,是你先說我夠當張長榮孫女。”
“按照這輩分不就是我說的那樣,你生什么氣啊?”
“你,你,你!”易峰無法辯駁,氣的抬著手,一口氣沒梗過來,臉色漲的通紅。
林中月嚇得臉都白了,手無足措道:“門主,你別嚇我,咱們不生氣,靈醫說您再不能生氣了!”
易晚冷冷的看著這一幕,并不打算有所動作。
懷中的小貓,忽然伸出爪子碰了碰她的手。
爪子和手重疊,像是安撫,又像是示意。
易晚低頭看了眼小貓。
小貓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,又看向易峰的方向,搖了搖頭。
得了,易晚算是知道了。
這祖宗現在不讓易峰死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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